“少时萤火曾如日,照我万里少年时,流萤纷飞重聚此,我如流萤观落日,秋去冬来,夏星依旧,而旷日经年前吹动的微风,自南方吹过枣树,也吹过了在一起的我们….何处无微风?只是如今只剩我月下观星,看不透离人两万里…”
傍晚,小布靠在我肩上,看着我以前的相片,那一段又一段往事,岁月….虽然只有短短半年,但小布的出现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光,我更重视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感…“雨晴~这张照片有什么故事呀?”小布指着其中一张照片,照片中,是三人的合照,流萤在夜空中盘旋,柳树垂下发髻….而我在他们的怀中,放声大笑,哼着一首童谣…思绪一触即发,我抚摸着照片,看向远方,那是一段故事….
“孩子,你看,漂亮吗?”记忆中,那是我孩童时期,我和父亲,母亲在晚上去到楼下的草坪,那些楼房还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,几座平房后,野草深处,便能看见几缕微光闪耀,那是萤火虫,他们随着漫天星光洋洋洒洒地飞舞,点缀着童年的夏季。“孩子,我们知道你喜欢萤火虫,所以带你来看了,你看它们,多可爱”我一直想看萤火虫….童年时第一首歌,便是那熟悉的虫儿飞,微风轻拂的夏夜,总是在母亲婉转的华音下,与那点点萤火一起入眠….如今看到了它们,便是这炎炎夏日的一抹清辉,我走近野草,身后的父母慈祥的眼光….“黑黑的天空低垂,亮亮的繁星相随”黑夜无声,只有纯真的歌谣回荡在夏夜,繁星点点,照耀着夜空下飞舞的流萤,和笑意盈盈的我们…
“孩子,别怕,我们在呢!”童年的我,喜欢和父母去往公园,公园不大,但是承载着我童年的记忆,清晨总是繁忙的,天蒙蒙亮,已经有不少来人在公园里游走,更是有几位老者,用沧桑如木的双手拨弄琴弦,记忆中…穿过那片树荫,便是波光粼粼,水波不兴的九龙渊,那潭中积水空明,有鱼百许头,皆若空游无所依…我看着嬉戏的游鱼,心中是欢喜,而害怕的,我害怕走上那座九曲桥,似乎离开了父母,我就像潭中的浮萍一般没了方向,一滴露水就可将我推向远方,所以只可远观游鱼,怎敢亵玩这满湖春景?“妈妈,我…我想再看一会小鱼”我在远处观望,始终畏惧那潭清澈见底的湖水….“不要怕,孩子,勇敢地往上走吧!”父亲母亲慈祥地看着我,对我鼓励道,我步履蹒跚,父母没有心急,只是耐心地让我勇敢向前…我最终踏上了九曲桥,似乎鱼儿也被我的勇气感染,浮出水面为我欢歌,我笑了,父母也笑了,我学会了勇敢….而潭中,三条大小各异的鱼儿也缓缓游过,仿佛我和父母…“虫儿飞,虫儿飞,你在思念谁?”老者的指尖又拨开晨雾,婉转的歌声再次传来….
“孩子,第一天,高兴点”这是我第一次去学校,学校很质朴,没有过多的装点,对于一所学校,那源源不断的学生,便是最好的修饰…我自然是不愿上学的,人们惧怕分离,更惧怕和亲人相隔,我不会将我分隔于这个群体…“爸爸妈妈,雨晴不想走…”我始终不愿意踏进校门,仿佛一旦进入,便再无可能见到父母,我是略为晚熟的,当大家都欢欣鼓舞迎接校园生活,我却还像襁褓中的婴儿般难以抽离….“加油,孩子,你做得到!”我能做到吗?独自一人?或许正如那夜空中的流萤,相聚短暂,终须直面独自一人….很快就能回去和爸爸妈妈一起玩了…我深呼吸,走进了校门,父亲母亲向我挥手,而初入学海的我,如一叶扁舟,思念着父母….那一夜,因为我的性格,无人愿意和我交流,似乎漫天星辰也为我垂泪,路旁的玫瑰也黯然失色….“天上的星星流泪,地上的玫瑰枯萎…”父母又一次唱响了这首童谣….又一次,又一次在流萤盘旋的夏末,给予我前进的勇气….
父亲工作所需,不得不长期和我们分开,而我也会盼望着父亲回来,我们再次相聚,出发前,我总会学着课本上的大人,用我的零花钱买几个橘子,便目送火车离开….火车很慢,慢到归家之人需要思乡数日,火车很快,快到父亲的模样从月台上,眨眼间消失….我和母亲总会珍惜每次机会,即便是那凌晨,我和母亲从梦中苏醒,为的是和远方的父亲会和,冷风呼啸,流萤依旧耀眼,而苍穹的星斗也为我们所放光,照亮我们的旅途….“冷风吹,冷风吹,只要有你陪…”路途虽远,寒风阵阵,但总会和父母相聚,互相陪伴着,抵御万千险阻…
风儿吹过窗棂,门外的花儿又开了,落叶再次纷洒在屋檐,也是和如今一样的冬日…我坐在学校门口,那时通信不发达,我们便只可翘首期盼,那途径的汽车,单车,来人,或许其中就是我们的父母….我们有了第一辆汽车,虽小,但父亲总会载着我和母亲,四处游玩…而他们也会在周三,周五的下午来到学校门口,我们一起回家,走过那熟悉的拐角,便是家门,门后是热饭和总是欢笑着的我们…我期待着周三和周五,放学时刻便会早早坐在校门,直到那黑色的轿车之影映入眼帘,来人熙熙攘攘,可我总是能在人群中,一眼就能认出父母…
我们成双成对,步履清幽,走向那片流萤盘旋的野草,不忍唤醒熟睡的玫瑰…..“虫儿飞,花儿睡,一双又一对才美….”我们轻唱起歌谣,那老旧的录音机里,也传出冬去夏临的微风….
父亲为了工作….母亲为了使命,在我初中的时候离开了…他们去向不同的地方,父亲的电话总是忙音,母亲似乎永远在上课….我拿起,而又放下手机,一次次看着熟悉的号码….“孩子,分别是短暂的,我们会再次相聚,到那时….我们再去看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萤火虫好吗?”说完,母亲又在语音中唱出那童谣“不怕天黑,只怕心碎….”于是我带着这份期盼,无惧夜色渐起…又一次踏上求学的拜谒之途….
“那后来呢后来呢?后来雨晴和叔叔阿姨重聚了吗?”小布思考着家的含义,好奇地问道….
后来….风儿再次吹过窗棂,屋檐外的花儿也随着时代的变迁所消失,取而代之的…是一座座钢筋水泥的楼房….蓝色窗户的老屋,也变成了高耸入云的白塔….母亲啊….后来住进了高楼,而父亲,依旧在这岁月斑驳的老屋里….相距不过几十里的楼房,却在他们心中划上了隔阂….记事起,父母只在周三周五相聚….而我如今也如浮萍般四处飘荡,何处是家?父亲….母亲?本是共结的连理,大难未至,便已分飞万里…看着那落叶铺满的校门小径,还是会想起父母来接我回家的那个午后…
母亲还会叫爷爷奶奶“爸”“妈”,却再也不会回去了,时至今日,看着在夜空下的合照,依旧会想起流萤见证的不分离….时过境迁,流萤,夏日?父母?它们都不会再同时出现了….流萤也如父母和我一般,美好,但如今不会再出现….就像星空下的玫瑰,刹那芳华不抵花落枯萎….看着随着时代发展而难以寻见的星辰,记忆又回到了那个母亲带着我,不远万里和父亲见面的凌晨….
“不管累不累….也不管东南西北….”我抚摸着泛黄的合照,父亲….母亲,他们曾经为了我付出一切,即使貌合神离,也不愿伤害我脆弱的心灵….可是,还能回去吗?回去的话….也没有人了,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父母曾在此,我们一起唱出童年的歌谣…..“虫儿飞,虫儿飞,你在思念谁~”甜美,婉转的歌声在无人的空中响起….不知何时,小布也走向了窗前,轻轻握住我的手….唱起了童年那,熟悉而又陌生的歌谣….
我看着小布,正如当年父亲母亲凝望我的眼神….方才大梦初醒….原来那时的流萤未曾离去,他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,来到了我的身边,陪伴我走过万千个日日夜夜…父母如此,即便他们分隔万里,对我的爱由一而终
“你是我唯一的亲人,我也会永远陪着你,直到天边繁星再次亮起…”小布将我的手贴近,而我握紧小布,正如当年父母和我….流萤难再见,但此刻和少女的时光,却刹那永恒,我也愿如父亲和母亲一般,带着这亘古不变的亲情,洒向曾经流萤盘旋的夜空…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