亡灵之眼-ep.63(晚星之梦中曾有锦绣山河)

        星光,终究会再临世界,照耀每一片大地,照耀那前人誓死捍卫的事物,若依旧满腔热血,意气风发,那死亡,又何足畏惧?
        夜幕已经完全覆盖了西杏村,窗外月光依旧明,照入窗棂霜色呈银,没了尘世的喧嚣,没了人间的纷扰,这独属于乡野的夜,此刻正守护着小村子,这独属于乡间的月,此刻正慰藉着每一个离乡之人的孤心….我和小布蹑手蹑脚,再三确认外公外婆皆已睡下后,我们走到楼道里,“雨晴…怎么了,是冷吗?”忽然一股寒风刮来,我打了个冷颤….不过比这更害怕的,是传说中的那片荒原….“没…没有啊,就是…”我不知作何解释,我不想让小布知道我害怕了,而小布只是帮我拉紧围巾“行啦,小布都看出来啦,不就是怕怕嘛,没什么的哦~”是的….其实一直以来,我都没有忘记那个恐怖的夜晚….“那个晚上,明月依旧高悬,我一早就听乡里人说那片荒原被诅咒了,我不信,晚上趁外公外婆睡觉,我偷偷跑了出去….走到那片荒原,已经是雾气弥漫….月亮….是红色的,我不敢正眼看去,似乎下一秒月亮就会活过来….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,已经晚了,我在雾气中最终迷了路….”“后来雾气越来越浓烈….抬头再看,天空已经变成了红色,月亮消失了….我看到一间石头做的….小房子?但是我刚想走进,就看见….”说到这,我已经不敢说下去了….“别怕,小布还在这呢,如果有危险的话,小布就….”小布伸出两根手指,凝结着血气….“可是…还是有点怕”那恐怖的经历和传说,依旧魂牵梦萦….“雨晴…事情就要揭开了….如果因为我们的害怕而错失了机会,那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吧?你所害怕的只是那被无限放大的阴影而已….小布在这,这次,就是扫清雨晴童年阴影的时候啦!”小布鼓励着…是的….如果不去真正面对它,不去将封印在心底的恐惧放出,又怎能将之击溃?于是我裹紧大衣….好吧,事到如今,已经没有退路了!
       我们走出门外,一路来到乡间小路….还是那么平和,繁星满天,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夏夜,只是这次的星辰更为耀眼,乡野的不夜天,伴随着蛙鸣,虫语….还有未受沾染的花香….那是每一个我在学海中牵绊之时,都梦寐以求回到的那个乡间小路…如今看着蔚蓝的星空,少时的记忆随着夜色渐浓,而我也曾观望夜起,星辉洒落,那时,清冷的夜空只有一颗孤星高悬,诉说着夜的高洁,而它洒下的星辉如此耀眼,甚至是世俗的尘埃,也与星光一同起舞,那依旧闪耀的不止是孤星,还有千万个,传达那星辰意志的漫天繁星,它不含悲喜,不往所相,就这么照耀着那传说中的荒原,而在这又一次的夜幕之下,会是谁,连同那过往的群星一并揽入怀中呢?我和小布手牵手,四下无人,我们就这么在夜风里流浪,唯有星辰照亮我们的旅途,夜风如有情,请将此刻定格,我愿意将我们心中的爱与希望,托付至风中…“哇…原来乡村的夜空能那么美,如果可以的话小布想天天来呢….”小布拉着我,指向天边那颗最亮的星,或许在几亿光年之外,星河之上,也有那么一个和我们相似的人,正在注视着我们的夜空….“…所以随着空气污染,废气排放,现在大城市的天空,已经很难见到星星了…”我们一路走着,城市虽霓虹闪耀,琳琅满目,但也让我们的内心变得繁杂,而这次乡村夜行,权当是一次净化之旅吧….
      曾有人,迷失在夜空里,寻找着遥不可及的星光,曾有人,消失在梦里,那夙夜难寐的每一夜,是对自己,对前路的诘问….我看向夜空,星星或许会湮灭,可是会有新的星星,来见证世间的变迁,星光洒下我们,或许源头早已死亡…湮灭在尘埃中,何惧死亡?不过是在又一个长夜里永眠罢了,只是心爱之人在身侧,爱我所爱的人间,那便也离去得安详….如今的我早已不怕死亡,我知道,在茫茫星海里,也有独属于我们的晚星,它们会继承我们的意志,又一次,将光辉洒向这凡尘之下的世间….
       “….于是,我曾经洒向夜空的那份爱意,最终在今夜,回到了你的身边,小布,你就是我的星海~”我忽然拉起小布的手,表白道…“诶诶诶…雨晴为什么忽然这么突然…不过,小布也爱你~就像星星爱着夜空一样~”我们抱了一下,于是又前进着…“啊….按照地图上显示,这口井下面,应该就是密道了….”我看着眼前的枯井,井旁是一个巨大的锁链,似乎捆绑着什么井下生物,而井边长满杂草….井水已经干涸,那梯子也布满铁锈….看来未曾有人踏足此秘径….“小布,不要紧吧,你可以吗?”我先打头阵,扶着梯子慢慢往下,而小布也学着我的动作,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些危险动作,我们不知道这老态龙钟的铁梯还能承受多久,有可能下一步,它就会碎为尘埃…终于,盘随着漫天的尘埃,我们到达了井下….刹那,井下的火把似乎知道我们的来临,不约而同地点亮了起来,瞬间将这漆黑的空间照耀如白昼…..而我也刚刚看清楚身旁的景物….那古旧的砖石已经开裂,往下渗出红色的液体,和南九府地穴中的似乎一模一样….而在前方,是一个铁锈密布的大门….火光照耀的方向,通往这诡秘的门扉….“没事,这种门年久失修,轻轻拉一下就开了….”我自告奋勇往前,撸起袖子就是对着铁门一阵鼓捣,我用力拉着,可是铁门似乎还是纹丝未动….“小布来试试~芝麻开门吧!”小布伸出手….而这似乎有用?一阵风刮来,铁门发出吱呀一声,打开了….“笨蛋雨晴,门根本没锁啦,轻轻一推就开了….”小布推了推门,原来是这样,搞得我刚刚一直拉….我走进铁门,天花板开始滴水….而水渍干处…我看见了…那是什么?那些字符….“小布记得,就是在幻象中看到的…那些长袍人,似乎也在念叨这些….”小布指向墙壁,而那些字符似乎有了感应,变得更为鲜红….是谁曾经在这里,写下这些字符的呢?他们意欲何为?而且…难道传说是真的,这里真的是巫术的聚集地?想到这,我迟疑了….“怎么了雨晴,怎么停了….”“我还是…不敢….”再往前,火光消失了,只有一片黑暗,几乎看不见路….而我想起了小时候,后来在荒原上发生的事….“这片荒原,其实以前据说是战乱之地,曾经死亡了无数人….而小房子的门口….是一个盆子,里面装的是….人的骸骨,而我想靠近时….一声低语叫住了我…我回头望去…是一个高大的人形物体…我吓得拔腿就跑,也不知道跑了多久,终于跑出了荒原….在那之后很久,有些村里人和我外公说,我身后跟着个黑色的影子…但是我看不到,后来我忽然发了高烧….外公知道后没有说话,只是拿出一本红色的小本子,念起上面的内容来….我出了一身汗,第二天莫名其妙的,退烧了….”“发烧的时候我一直看到那个人影在我眼前,我走不动路….还有一棵树…我看不清树上的枝条…但是它们如触手般延伸…嘬饮大地的血脉,直入血红的星河….”我回想起那时候的经历,依旧心有余悸….“别怕,雨晴很棒了,到现在为止都没哭哭哦….加油,我们快到了”小布拿过地图,走过这大门,就是那传说中的荒原了…不行,不能畏畏缩缩的,既然决定要前行,怎能惧怕那木架的重量?即使回忆如重压,也要爬起来前行!
      走过大门,浓重的烟尘让我咳嗽起来….只有一条路…..我借助手机的亮光,艰难地看清眼前的路….而小布伸出手,聚集血气….“看,血气飘向的地方….应该就是出口了,小布有感觉,我们走吧”于是我在后面打开手电筒,小布在前面观测血气的动向….终于,在一阵跋涉后,我们看到了…一座楼梯…“没错了,走上去就到出口了…”于是我们十指相扣…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….终于到了….眼前重现光亮….夜空依旧繁星漫步,只是这次的夜空,不再是蔚蓝色,那不是我熟悉的夜空,苍穹浮现出血一般的红….而星辰不规则闪烁着,我看向月亮…那月亮,比以往的巨大,就像一颗血红色的瞳孔高悬于空…“雨晴…你怎么了?”小布拉拉我,我回到了现实…刚刚是….对了,我想起了太公曾经说的,月亮不会是红色的,更不会注视着我们,如果有这种感觉,不要看月亮….于是我忍住冲动,低着头,尽量不去看那血色天穹…和小时候一样,我们又迷路了,走了一圈又一圈,还是回到了楼梯出口边缘…..再看地图,前路已被抹去…气温骤降,我听到了一声陌生熟悉的歌谣“红色的星光,红色的月,在枯树的枝芽下,鲜红的血…”这是小时候,村里人,外公经常给我唱的童谣,只是我没深究,其中的含义..现在看来,或许那歌谣中所蕴含的,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景象,而是何人,将这诡异的景象记录下来,而后改编成童谣的呢?…我站在原地,歌声让气温又低了一度…而雾气渐渐浓烈了….“不…不好…和小时候一样,在雾气中,就是那黑色的人影….”不安的回忆再次袭来,黑色人影从雾气中浮现,就要逼近…我拉起小布,便想跑..只是似乎所有的方向,都出现了那黑色的人影,巨大,无序,我回到了小时候,那个因好奇踏足荒原的孩子,而那黑色的阴影不曾改变,依旧如此深暗,这是刻在我内心的一道疤,我大气不敢喘,不知道往哪里才是安全的道路…”小布,抱紧我….我…我不会放开你的!”我抱紧小布,而小布也凝结血球,就要往黑影身上投射“谁都不能…伤害雨晴!”小布面对黑影,丝毫不惧怕“不…这是我将面对的,或许,该做个了结了!童年的阴影,漆黑的人形,我既然见到了,那必然画上句号!”我挺起胸膛,做好了和黑影决一死战的准备..“孩子…不要害怕….”忽然,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,但是我却听出了,如洪钟般的气势…循声望去,在楼梯旁的石块上,不知何时坐了一个….身穿上世纪军服的老叟,他手握一杆旱烟,黑影不敢接近他….老者只是一抬手…那黑影就停了下来…消失在了雾气中….“多谢你啊老人家….”我走近一看,老人看不清脸,只是坐在石块上…“孩子…不用谢我…我们的使命”我自然知道,在这种地方,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一个老人家,我又想逃离….“孩子,不要急,能不能坐下,和我聊聊天?”老人的声音慈祥,就像外公一般….温和,怀有善意,于是我也不由自主地,走到老人旁边的石头上,坐了下来….“老人家…您是谁?为什么会出现在这”“这不重要….孩子,我想问,现在的世界怎么样呀?”老人吐出一口烟圈,问道“现在的世界…怎么说呢,虽然依旧,还有一些邪恶势力在黑暗中涌动,但也不乏有光明照耀,而总的来说,世界肯定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….光也会驱散黑暗….或许明天,又或许千百个日夜,但只要我们还在为前景奋斗,那夜空,也终会迎来黎明”“对对对!而我们就是那束光,无论黑暗如何浩大,我们也不会放弃爱与希望!那旭日东升的明天,一定是爱意泼洒的世界!”小布接过我的话,而老人家转过头,看向小布….似乎想起了什么…“这样…那孩子,最后侵略者们被赶跑了吗?你们这些娃娃的生活怎么样?”“侵略者们,多亏了先辈们的努力,最后那邪恶的入侵者被驱逐,也感谢他们,我们才能过上如今幸福的好日子….可以坐在风雨不侵的教室里,吸收着知识的圣水….我们不用经历饥荒战乱,我们之所以岁月静好,只是因为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!”想到这,我忽然才感觉,我们能在校园里接受教育,是何等幸运的一件事….我和老者攀谈着,温和的气息环绕着我们,已然没了刚刚荒凉,恐惧的氛围…我开始不去深究老者为何出现,只是坐着,和他攀谈着,诉说着现在日新月异的社会,和大好河山….“好…好….那最后一个问题,在那之后,还有人继承他们的意志吗?”老者的声音变得精神,干枯的手也有了光泽“当然有,是每一个为前路奋斗的人,是我们,也是大群….我们互相扶持着,为了梦中的那个新世界而奋斗!如今盛世如您所愿,那恢弘壮阔的锦绣山河,便是给先辈们最好的回礼!我们也会守护属于我们的山河,让先辈们的”说到这,我也燃了起来….“太好了….”老叟拉低帽檐,忽然一抬手…“敬礼!”已然没了刚刚苍老的音色,老者这一声,更像是青少年的呐喊声….而不知何时,一大群穿着军服的人,围在我们身旁,他们列队….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中,不约而同地朝我们敬了一个军礼….“多谢你们…我知道,我们的意志终将传承,你们就是我们的接班人!”面前的老者,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位青壮年,我也看清了他的面部,刚毅,不屈….他握紧我和小布的手…我能感受到,这是一种英杰的风范….最后,他也向我们敬了个礼”列队!解散!”….忽然,一阵白光闪过,人群消失了,雾气也消散了….那黑色的人影,似乎也随着雾气永远地湮灭了,星空再次放晴,月亮再次白洁….我顿时明白了什么,也朝着老者消失的方向,敬了一个礼…小布也学着我,我们用最后的敬意,像先辈们致敬…正因如此,我们也不能放弃,继续前行,而我也看到了,眼前的…那个以前的小房子….

    小房子旁边是一棵树….是那棵….枯树?我回忆起李舟凌的照片,似乎完全一致….那黑色,干枯的树杈,诉说着千百年的不甘与落寞….这也是我第一次,见到这所谓的守护神树….而小布伸出手…“雨晴…我在感受,感受着树的灵….它在和小布对话….”此时忽然出现一股力场….那黑色的,干枯的树枝跌落….掉在地上化为一股黑烟….“不要害怕,雨晴,一切都过去了,我们在树的庇护下,是安全的….”小布拉起我…而我这次,也终于面对了童年的恐惧….拨开了少时那层阴霾….而我相信,来年春天,枯木亦可逢春发芽…枯木落下了,化作尘埃,与童年的阴霾一同散去….而我重拾希望,站在树下,立下一定要守护世间的誓言,这或许不是中二,这就是精神的传承!
    走进小房子….房子中央只有一个….祭坛形状的台子?“太公说的地方就是这里了…可是….”我们朝着台旁转了一圈,没发现玄机….台子中央刻着花纹,花纹是血色的月亮….不要看月亮?我不由自主,手按上了月亮….轰隆….一声闷响,祭坛前开出了一个暗格…看到后我往小布身后缩了缩….“雨晴…是不是男子汉呀,还往小布后面跑…”“不是…你看看…那是什么….”小布看到后也吓了一跳,暗格里是一个盆子,里面装着的是骸骨….“不要怕雨晴,小布能感觉到,这就是普通的骨头,里面没有灵气了….”小布抚摸着枯骨,说道….既然如此,那我也上前来观察着枯骨,看看能发现什么….盆中是不规则的骨骼,还有一根蜡烛….“雨晴你看…小布在生物书上看过,这些骨骼…好像能拼成一个人类诶…”小布这话点醒了我….对哦,以前小时候听外公说过骨骼拼接的知识,似乎外公很懂….于是我变拿起骨骼…和小布一起,按照记忆中的拼接,将骨骼放到祭坛上….“好,小布,把最后的头骨放在祭坛前面….”小布轻轻放下头骨…一个完整的,人类的骸骨,在我们眼前显现….“最后外公还说,蜡烛可以将往生者之魂归返….也许是这样”我示意小布拿出蜡烛,而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打火机,点燃蜡烛,瞬间照亮了整个小房子….“最后一步,将蜡烛放在头骨上…便可完成…死灵仪式?”我脑海中忽然出现这个词…感觉不对劲,照这样来说,外公告诉我的,好像不是生物知识,而是一个完整的,死灵术式啊…想到这,我迟迟不敢将蜡烛放下,蜡烛留着白色的泪滴,一滴一滴滴在本就苍白的枯骨上,似乎枯骨也因此垂泪…“别磨蹭啦,小布来!”小布拿过蜡烛,放在枯骨的头骨上….四周雾气忽然又升起,笼罩了整个房间,而蜡烛的火苗旺盛,火舌往天空钻去….而枯骨的眼眶,也发出一阵诡异的光线….“小布感觉到了….四周有灵气存在!”小布拉紧我,视线变得模糊…“对…和太公,外公说的一样….开始了…”我看着周围被鲜红布满的视线….回到了那片荒原,只是这次….荒原上,站着一群长袍人,还有….我的太公….

【彩蛋:“红色的星光,红色的月,在枯树的枝芽下,鲜红的血,孤寂的夜,那空洞的眼…是谁将往生者,重归世间?….祂将恩典祂将湮灭….往生之途,洒满祂的宝血…”夜空下,响起了歌声….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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